怎能这样，庄蝶故作羞涩“太太，小姐不愿声张呢。”
骆太太顿时露出我了解的模样，“好了好了，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，周嬷嬷你陪着她去吧，务必要买到暇儿心喜的。”
烟波郡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，烟波城又是繁华中的繁华之城，它的商业水平放眼天下都是一流的水平，在这里，大商家们敢自信地说，只怕客官你的银钱不够，不怕咱家的货不好。但是，今日，城里的绸缎铺子受到了莫大的挑战，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挑遍了各铺面，却声称没有找到满意的缎面，这可是攸关行业脸面的大事儿，业界老大织金楼的程掌柜亲自出面了“不知姑娘要找一匹什么样的缎子呢？”
庄蝶心里甚是着急，这张总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，这都出来晃半天了，他居然都没趁机来和自己接头，错过这次机会，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府了，所以，无论如何，多拖一会是一会儿。可是有周嬷嬷在身边，又不能怠工，只能马不停蹄地挑缎面、挑缎面、挑缎面。她的眼睛眼睛被五光十色的绫罗绸缎给晃瞎了，流露出痛苦的表情，长叹一口气“这些都是很不错的，但并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程掌柜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人，一个中年妇人，一个黄毛丫头，穿戴得并不十分出众，但身上透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气质，既有豪门的矜持又无十足的贵气，不过他老人家是见多识广的人，片刻就推断出这两人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，但必有惹不起的人物做后台。
他脸上堆笑道“姑娘看的都是些红色缎面，相必家里是要办喜事吧？来看看这匹‘春夜醉’，是我们今年的新品，原打算大年初一才上的，讨个吉利，但若姑娘喜欢，就此拿去也无妨。你看它，远看是浓浓烈烈的嫣红一片，如少女春夜里芳心萌发，细看有金丝镶嵌的暗纹，布叶宜疏，安花巧密，实在是艳而不俗，暗藏奢华啊。”
庄蝶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“既是奢华，何必暗藏，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气。”
“那姑娘看看这匹‘剪红云’，是我们的镇店四宝之一，端得是富丽堂皇到了明处，此种红色鲜正艳丽，乃是采集花中秘宝——红云牡丹的花瓣来提取的染料，收之难得，贵不可言。”
庄蝶拿起来抖了抖“此物最适合暴发户来用，生怕不知道自己家财万贯似的。”
程掌柜不解“既不要暗藏奢华，又不要摆明富贵，姑娘的意思是？”
“有一句诗写得好，说的是‘飞花两岸照船红，百里榆堤半日风，卧看满天云不动，不知云与我俱东’。我想要的红缎就叫‘照船红’，此缎面务必要体现出天高水阔，飞花入船，云我共舞的绝佳意境。”
一旁周嬷嬷听得一头雾水，悄声问“你说些什么，我怎么听不懂？”
庄蝶心想这诗是我高中物理里面找参照物的题，你懂才怪了，故作无奈地低声道“小姐就是这样吩咐的。”
“小姐可有具体要求，意境这东西不好把握啊，我看程掌柜的都出汗了。”
程掌柜何止是出汗，依他后来对人的话说“当时真想一条大棒把这装腔作势的丫头给打出去，幸好一个游商用花言巧语把她给骗走了，不然也不知是她倒霉还是我倒霉了。”
当时，织金楼里的客人并不少，听得这女子挑剔，竟连程掌柜都出了面，个个都有几分好奇，不自觉地就围了上来，当看到暗花繁复的“春夜醉”和亮丽夺目的“剪红云”时，四周响起惊叹声一片，只觉得惊如天物。再听得庄蝶这么云里雾里地一说，顿时有抱不平的人“姑娘，我看你在胡搅蛮缠了，咱们买缎子都是说要什么颜色什么花色，看起来是不是光滑，摸起来是不是柔软，哪有你这样选东西的。”
也有酸溜溜的文士支持庄蝶的“粗人，丝绸锦缎与书画笔墨一样，是文雅之物，当然以意境为上，不过姑娘，真有‘照船红’吗，小生倒从未听过。”
程掌柜大声道“老夫入行近四十年，从未听过，姑娘是来戏耍我织金楼的吧。”
庄蝶心里暗暗叫苦，自己不过是胡乱说话拖延时间而已，这些人何必较真呢，拉着周嬷嬷拔腿就走“天下宝物，也不是尽归一处，看来这家店是拿不出来好东西的，我们别处寻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