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意姿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极为安静,雨已经下得不是很大了,只滴滴答答敲击着屋檐和窗棂。冷空气与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,她皱眉掖了掖被子,缓解了一下身体的不适酸痛感。

    撑手起来,环顾一眼,屋内除了自个儿浅浅的呼吸声,安静得落针可闻——肖珏不见了。

    枕头上有叠好的衣物。云意姿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身体,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严重的痕迹,掐出来的,咬出来的,手腕上还有未散去的瘀痕,脑海闪过那些十分刷新下限的片段,云意姿脸色顿时又红又白,五彩斑斓得不得了,她也想不明白自个儿怎么会忍气吞声,那么配合,也想不明白肖珏怎么有那么旺盛的精力。将一切归咎为美色的诱惑,立刻不那么想管小病秧子到底去了哪里。

    不过料想肖珏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,云意姿看了看指甲缝隙里干涸的痕迹,扶了扶额头。那时她应该是没控制住又掐了肖珏的腿,大概是出血了,想起他走路一瘸一拐还要强撑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云意姿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算了,还是去找找人吧。

    她迅速穿好里衣,披上一件淡黄色的外衣,将头发从领子里撩出来。肚子里忽然咕咕叫了两声,该是折腾得饿极了。鼻尖一动,一股香味飘来,她抬目一望,桌子上摆着一副碗筷,还冒着热气。

    云意姿上前一看,竟是一碗甜汤圆子,她用汤匙舀起来尝了一个,咬破薄薄的糯米皮,伴随浓郁桂花香气,黄糖的甜香在舌尖散开。

    此等手艺,是可以与素折媲美的了。

    云意姿却有些怔,桂花圆子,乃是洛邑的特产。燮国应当是没有的。那么这碗圆子,便不是客栈的厨子准备的了,应当是肖珏亲手做的。

    他特意去学了么?

   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?

    云意姿正疑惑,忽然发现碗筷旁边有一张红色的纸,上面排列着工工整整的字体,以砚台压实,才没有被风吹走,云意姿随意地拿起,瞟了一眼。

    枕前发尽千般愿。要休且待青山烂,水面上秤砣浮。嘉礼初成,良缘遂缔。情敦鹣鲽,愿相敬之如宾。祥叶螽麟,定克昌于厥后。

    同心同德,宜室宜家。

    永结鸾俦,共盟鸳蝶,今以此证……

    竟是,一纸婚书。

    下面一行,小小的,应当是肖珏的生辰八字。看得出来他写的十分认真,一笔一划,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姓。云意姿的手指微微颤抖,她凝着眉心,仔仔细细地辨认着每一个字的一撇一捺,那每一个转折,每一个点。它们组合在一起,好似让她透过它们,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那人好像从未离去。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无比熟悉的感觉,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。她将那张纸放了下来,拿起搁在笔冼中的毛笔,蘸了一笔浓墨,在空白处,也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她指尖拈着纸张,屏住了呼吸,再将纸张拿起来,睁大眼睛仔细辨认。然而这一张红纸上的字体,与她的“云意姿”三个字比起来,完全分辨不出有什么异样,都是如出一辙的簪花小楷。

    世上会写这样字体的人,何其之多……